胡嘉林

我們在旅遊景區常常會看到街頭藝人表演一種叫「拋擲技」(juggling )的藝術。表演者會將三個以上的球或物件用兩手向空中循環拋接,忽高忽低,時快時慢,令人驚嘆。這稱之為藝術,因它並不只是多重任務(multi-tasking),而是經過千百次訓練後的人物交融。我這兩年做新手爸爸的經歷也好像「拋擲技」一般。

兩年多前,我的女兒可兒出生後,我和太太選擇了自己帶孩子,沒讓雙方父母太多參與日常的照顧。那時候,太太剛開始第一年博士研究生涯,不但需要產後恢復,還要兼顧學業。我利用產假,盡力照料和陪伴。對於一向注重生活規律的我,最大的挑戰是半夜幾個小時起來一次配合餵奶。每天都在女兒和我自己的作息規律之間拉鋸,學習和妥協。每當我以為摸清了女兒的作息規律時,她又開始成長、變化。疲憊、迷惘、無助隨之襲來。

一位牧師曾經跟我說過,帶孩子肯定不易,但遇到困難時要想到現階段的麻煩和挑戰是有期限的,不會永遠如此,過一段時間後孩子就不再用這種方式跟你接觸了。事實證明的確如是,那段艱難的熬夜時光很快就過去,孩子半夜已不起來了。這時候,我的工作有了變化,我喜歡的醫療機構希望我能每週幫忙兩個晚上,主要處理醫院去世病人的善後工作,為家屬提供屬靈和情感關懷。我和太太覺得是個事業轉型的機會,因此答應了。白天在公司上班,晚上不時在醫院值班。甚至有時由於探訪結束時間跟白天工作開始時間太接近,為免去回家折返的時間,我只能在車上或就近咖啡館休息。

女兒慢慢長大,需要更多陪伴和情感交流,我的忙碌影響了我們交流的質量。這樣的生活方式維持了一年直到疫情爆發。我被一家寧養關懷機構僱為全職關懷牧師,再也不需要值夜班,有了更多時間陪伴女兒成長。同時,我也被芝加哥加勒福音神學院錄取,遠距攻讀教牧博士學位。

然而,風雨飄搖的2020年很快又催逼著我們上路。疫情期間,新任職的機構沒多久就宣布關閉南加院舍並遣散員工,機構希望我能考慮調到北加院舍繼續工作。難以抉擇的時刻,我女兒還不會說話,卻總是帶著微笑在我身上上躥下跳。當我跟她那雙好奇的大眼睛交流時,那對未知的恐懼和疑慮瞬間煙消雲散。或許對於她而言,爸爸就是她可依靠的大樹,帶她鳥瞰世界的飛機,讓她快樂無憂的玩具熊。抱住了爸爸,也就懷抱了世界。

我們於是很快就舉家離開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,搬到新的住處。疫情期間生活異常簡單,女兒暫時沒有其他玩伴,我們的陪伴就絕不可少了。感恩的是,每當我需要上網課時她總會用稚嫩的聲音對自己說: 「爸爸學習!」然後就安靜地回到她的小天地裡看書、玩玩具。當網課結束時,她又會邊喊著「爸爸下課啦!」邊跑來抱我。

每個時代的父母都有難處。我見證了自己的父母,特別是母親,為我放棄了本來就不多的受教育和晉升機會。我們現在機會多了,但角色、責任也多,時間非常有限。縱使在工作、家庭、學業的拋擲練習中,我們總有顧此失彼的時候,但透過諒解與溝通,恩典從未缺席。我跟女兒一起學會了尊重彼此的成長與空間。全心全意地照顧,全情投入地工作,認真專注地學習,三者互滲相寓,在歲月裡流轉前行。

本文作者胡嘉林出生於中國廣州,大學期間隨父母移民美國,早期從事商業管理,在洛杉磯攻讀道學碩士期間為活現機構兼職同工。現和妻子、女兒居住在北加州Santa Rosa,在當地任全職寧養關懷牧師。並攻讀教牧博士,致力於多宗教環境下的靈性關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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